張儉今年才20歲,卻想到了人生最后要做的一件事,去世后捐獻器官。
對于張儉來說,這個想法是比登天還難的事。因為他不僅患有嚴重的唇腭裂和多種先天疾病,不符合捐助條件,也沒有直系親屬做執(zhí)行人。他是個生活在山海關老年公寓的孤兒。
可這個愿望張儉堅持了三年,4月1日,一直照顧他的老年公寓工作人員侯鹍告訴記者,“張儉的愿望真實現了。”不過,他最后采取了捐獻遺體的方式。
4月2日,記者見到了張儉,瘦小的身板挺得筆直,雖然不能準確發(fā)音,但他含混的話語里掩不住興奮,“我愿意捐自己給醫(yī)院,做實驗、做標本,這回實現了,就沒有別的愿望了。”
他是被撿回來的孩子
張儉知道他的家是盧龍縣燕河營燕窩莊,卻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出生在那里。1995年的一天,燕窩莊一位姓張的老人在荒地邊發(fā)現一個包袱,里面的男嬰奄奄一息,趕緊抱回了家。她管男嬰叫張撿,就是后來的張儉。
張儉身上的殘疾一眼就能看出來,除了唇腭裂,視力和聽力都很差,話也說不清楚。雖然有人說,這樣的孩子撿回來干啥,但張奶奶仍然一直傾盡所能地養(yǎng)他。張儉12歲那年,張奶奶去世了,山海關老年公寓的院長張秀霞了解到他的情況,把他接到了公寓里。
因為錯過了最佳修復手術時間,剛到院里時,張儉的上顎和上唇都已翻裂開,看上去有些“猙獰”。張秀霞帶他做了手術,縫合上唇后,張儉發(fā)現自己再也不會把別人嚇跑了。
公寓這個新家,張儉很喜歡,他管張秀霞叫媽媽,管侯鹍叫姐,“她們都對我好?!睆垉€自學寫字、畫畫、做手工,每天一絲不茍地幫忙照顧老人。張秀霞瞅著他就樂和,“我們張儉手巧,別看說話不太清楚,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。”
“我捐自己不是為了美名”
張儉平時愛給張秀娟和侯鹍寫信,字是跟電視字幕學的,很多只有讀音是對的。3月份的一天,侯鹍又收到了他的一封信,“姐,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,我本人張儉還是要捐出去的。我是2012年就有了捐獻器官的想法,姐,你也看到有的人都實現了愿望,簽了字,就剩我張儉了……”折起信紙,侯鹍重重嘆了口氣,張儉這個愿望,也一直像塊石頭,壓在她心上。
這幾年,張儉愛看電視和報紙了,那天,他突然指著電視問侯鹍,啥叫捐款,“就是給別人錢,不用還,作貢獻?!焙唵蔚慕忉?,讓張儉上心了。后來,他又看到有關捐獻器官的報道,想到自己沒錢,但能學著這些人一樣去做,就總跟侯鹍說起這個想法。
起初,侯鹍沒太在意,覺得他跟別人學,瞎胡鬧??捎写?,張儉說,他全靠張奶奶和張媽媽這些好人活下來,卻做不了啥回報,心里很著急,“我看不清聽不清,是個廢物,能把器官給別人用上,現在挖心挖肉都愿意?!?br />
侯鹍這才明白,張儉把捐獻器官當成了唯一能報答大家的方式,也當做了讓自己生命有意義的事,她趕緊去相關機構打聽,“我弟的心思那么好,怎么也得讓他實現?!?br />
得知張儉不符合捐獻條件后,侯鹍沒忍心告訴他,一直拖著,眼前這封信讓她心里酸酸的,決定再去爭取一下。
90度的鞠躬讓人肅然起敬
4月1日,下起大雨,侯鹍帶著張儉如約來到了山海關紅十字會。張儉一臉莊重,接過《秦皇島市公民生前無償捐獻遺體(組織)志愿書》,他用還有一些視力的右眼貼在志愿書前,仔細地閱讀,然后一筆一畫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張儉知道,自己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實心愿望,簽了字,就要在過世后把遺體全部用作醫(yī)學研究,器官并不能繼續(xù)用在他人身上,而舉起志愿書時,他用滿臉笑意,表達著此刻的心情。
離開紅十字會時,張儉突然深深地向工作人員鞠了一躬,他說:“謝謝?!?br />
此時,工作人員們正要散去,看到張儉這個90度的鞠躬,又都圍了上來,有人扶著他的肩膀說,“你知道嗎,該說謝謝的是我們啊?!睆垉€的捐獻,讓在場不少工作人員欽佩得動容,“他能做的不多,用上的是最寶貴的東西。”